第一节 梦

  莽莽密林,灌木丛生,数万亿颗千年古树,傲然挺立。
  密林小路中,一只两米高的巨型螳螂,正载着两人疯狂奔跑着。
  “你先走,我来拖住它。”
  背上的白衣少女对坐在身前的黑衣少年急促说道,清秀的眉宇间满是忧愁。
  “不可能,你必须跟我一起走。”
  少年没有回头看她,只是带有命令地口气怒吼着,话还没有说完,便捂住自己血肉模糊的胸口,剧烈咳嗽起来。
  “这样下去…谁都走不了。”
  少女轻声说道,便抽出螳螂腰间的一把宝剑。
  “你要干什么!”
  少年急了,他预感到少女想要做什么。
  少年急忙回头,想去拉住少女,但是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被她动了手脚,动弹不得。
  “听我说,婠怡,你不可以这么做,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。”
  少年心急如焚。
  “谷梁傲,认识你很高兴,有缘再见。”
  轻柔话语,余音未落,她便飞身一跃跳下坐骑。
  “停下,给我停下,你这个畜生,给我转回去。”
  少年凶狠地咒骂着飞速奔跑的螳螂坐骑,虽然他知道这样做是徒劳的,因为这是她的坐骑,只听她的命令。
  少女柔弱的身影,渐渐消失在密林尽头。
  少年怒吼着,他知道留下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,他答应过绝对不会丢下她,可如今,却失约了。
  少年努力运足气力,想挣脱身上的束缚,可事与愿违,他万念俱灰,痛不欲生。
  这时前方出现了天际,螳螂飞身一跃,与少年坠入了悬崖下的湍流之中。
  ‘噗咚’,一杯温水打翻在桌上,飞珠溅玉扑打在张旭脸上。
  正趴在桌子上沉睡中的张旭猛然抬起头,用手胡乱地扑腾着。
  “对不起,对不起,没烫到你吧?”
  寸头少年慌乱地说道,手忙脚乱地帮张旭一起擦拭起来。
  “大哥,你搞什么鬼!”
  张旭没好气地摆了摆手。
  “对不住,对不住,刚刚对方偷我家,我一激动就……。”
  说话的男生叫任东,张旭的死党。
  此刻的他正在网吧的电脑前,玩着当时最流行的游戏《星际争霸》。
  “你这喝的是什么鬼东西?味道这么难闻。”张旭闻了闻湿漉漉的手。
  “人参片,提神的。”任东满脸歉意地笑呵呵说道。
  “你这才多大年纪,就开始学会养生了?”
  “别人给我爸的,家里一堆没人吃,我就用来泡泡水。”
  任东一边说着,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塑料袋,并打开展示给张旭看,张旭探了下头,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切好片的人参。
  去年任东的父亲晋升为处长后,他仿佛也跟着进入到了中年,别人为了前程送给父亲的保健品,基本全都被他消费掉了。
  “你就不怕吃多了,流鼻血?”张旭撇撇嘴满脸地嫌弃。
  “不…不会,这不是通宵嘛,就应该补点,不过我说你,来网吧通宵,你就睡觉呀。”任东努努嘴,指向张旭面前的电脑屏幕。
  “我这个游戏可以挂机的。”
  张旭看着电脑屏幕上一群原始人带着各自宠物,不断与怪物战斗着。
  而他寄养的‘螳螂宠物’也在其中浴血奋战,这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。
  “那你玩游戏还有什么乐趣。”任东白了个眼。
  张旭没有回话,只是伸了个懒腰,打了个哈气。
  “今天不再状态,我挂在这里,你帮我看下机子,我先回去了。”
  张旭起身穿上挂在靠背上的大衣。
  “这么早就回去?”
  “嗯,也不早了,我爸今天早班,要是被他发现我不在家,你明天就过来帮我收尸吧。”
  张旭拿起任东那杯重新倒满水的保温杯,喝了一大口,咂了咂嘴。
  “这东西,也就你能喝下去。”
  说完他拍了拍任东的肩膀,示意先走。
  任东哼哈了两声算是回复,随后便全身心投入到他的‘建房子’工程之中。
  ……
  这家网吧,位于一栋老旧居民楼的第六层,是一名辍学初中生在家里开的。
  那个年代,这种黑网吧很多,只要空出家里的一间房,买上几台电脑,然后告知朋友或者同学,就会有很多生意上门。
  虽然价格比正规网吧,仅便宜五毛钱,但对于没有什么钱的学生来说,也是个很诱惑的价格。
  张旭走出网吧,带上房门,往楼下走去。
  透过楼道的玻璃窗,看到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,不由地涌上一丝寒意。
  想到明天学校正好轮到自己值日,张旭哀叹了起来。
  “哎,倒霉。”
  走到楼梯中间的平台,张旭停下了脚步,他望向对面的那栋楼。
  乌灯黑火的楼里,只有三楼的一户人家,形单影只的泛着微弱灯光,对张旭来说,这再熟悉不过了。
  只要站在这里,就可以透过薄薄的窗帘看到她,此刻她正在埋头伏案写着什么。
  她叫苏佳茜,D市十一中的初三学生,是张旭暗恋已久的女孩,与他同级,不同班。
  苏佳茜成绩优秀,年年的三好学生,而且长相清秀。
  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,但也算是天生丽质。
  同学们公认的校花,老师们眼里的好模范,掌中宝。
  而相貌平平,学习又吊车尾的张旭,要不是长跑得了省级奖,估计就是被学校劝退开除的主。
  本来两人全无交集,只因为学校的一次运动会,使得两人有了难得一次的接触机会。从那以后,张旭就对这个隔壁班的校花萌生了好感。
  别问为什么会有好感,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在感情上,就是这么容易冲动。
  曾经张旭也试图跟她表白心意,但平时胆子还算大的他,却打起了退堂鼓,始终不敢开口。
  偶然的一次,张旭发现了这个可以看到她家的地方。
  此后他便成了这家网吧的常客。
  每天晚自习结束后,张旭都会先跑回家装睡,等父母熟睡后,再偷偷溜出来,到这里上网。
  说是上网,其实就是为了能多看一眼苏佳茜。
  不过今天的张旭却没有了往日的心情。
  他脑海里一直浮现白衣少女的身影,虽然她的样子模糊不清,但张旭确能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她的存在。
  最近他老是做同样的梦,甚至他已经清晰的记住了,梦里那个叫‘婠怡’的少女喊着自己的名字——‘谷梁傲’。
  张旭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,喃喃自语的抱怨自己。
  “以后再也不熬夜了,要不早晚得挂掉。”说完,又暗自好笑,这已经是他第N次下定这样的决心了。
  这时,楼外的亮光忽然变暗,他抬头看去,原来是苏佳茜熄了灯。
  张旭呼了一口气,便从腰间掏出一个黑色的传呼机,这是他爸买了手机后,送给他的老古董,也就能看看时间。
  “哎呀我去,都三点了。”
  张旭感叹起来,并深深佩服苏佳茜在学习上的努力。
  中考降至,大部分学生都在努力复习,争取考上个好点的高中。
  向张旭这样吊儿郎当的学生并不多见,他也并非不想上高中,而是他在长跑上的优异成绩,早已被学校提前特招入取了。
  所以他根本不必担心升学上的问题。
  “完了,再不回家,就死定了。”
  张旭一路小跑下楼,外面的雪下的很大,从午夜开始到现在三个小时的时间,便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,皑皑白雪使得街道拥有了难得一见的整洁。
  张旭踩着厚厚的白雪,快步朝家走去,‘嘎滋嘎滋’的脚步声回荡在这寂静的深夜里。
  家离网吧并不是很远,只隔着两条街和一条窄窄的巷子。
  张旭低头快步走着,不知为何,他感觉今天回家的路特别漫长。
  还好,没过多久便走到了家门口的巷子里。
  “竟然有人起的这么早,该不会是我爸吧。”
  地上一排深深的脚印,使得张旭打了一个寒颤,他急忙四处打探了一下。
  见四周并没有其他人,张旭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。
  就在这时,身后一个嘶哑的声音,打破了巷子的寂静。
  “是张旭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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