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第一封家书

  亲爱的父亲:
  虽然咱们的分别还不到一天,但我已经开始想您了。
  尊敬的卞福如主教建议我写封信给您,我仔细想了想,发觉现在给您写信有两大好处:
  第一,岛上驿站的人都是咱们家出钱养活的,送信无需更多花费,如果一切正常,您最迟明天就能拿到这封信;
  第二,我现在还没有接触到教会内部相关机密,可以在信中畅所欲言,不用考虑哪些内容需要隐瞒、遮掩。
  不过我等下还是会在信中透露一个重大秘密,请拭目以待。
  在马车上,主教向我简单介绍了一下教会的三大分支:教士侍奉圣父,骑士侍奉圣光,修女侍奉圣心。
  所以我感到很奇怪,为什么我们平常都是在胸前画圣心之印的呢?
  主教的回答是这样的——任何人,无论他是国王、贵族,亦或者乞丐、贫民,甚至于强盗、杀手(对此我深表怀疑),都可以侍奉圣心,甚至拥有一颗饱含怜悯、慈悲、奉献的圣心。然而,侍奉圣父或者圣光,都需要侍奉者付出一定的代价,主教说这叫“必要的牺牲”。
  我问主教,那我呢?
  他们把三大分支的象征全部交给了我,这是否意味着我要为同时侍奉三圣,而付出更加沉重的代价呢?
  不,主教说,圣痕本身,就已经是了。
  之后他没有再提这个话题,但我已经隐隐约约地有些明白了。
  好吧,我懂,有些话是只有到了目的地以后才能说的。
  但我们可以聊聊别的。
  那位骑士可真强!
  失礼了,我应该先向您介绍一下他的。
  戴蒙骑士已经侍奉圣光多年,全名为戴蒙·科锐希,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圣光骑士。
  他到底有多强大?我问主教。
  主教说,他距离传说中的“近圣者”已经没几步了。
  看来,我应该再多读几本书才行。您书房里的书我都读过了,可从来没看到过“近圣者”之类的词。
  不过他的强大货真价实!
  他在我面前竖起一只手掌,叫我尽管往他手上招呼。
  我用力推、用拳打、用头撞、用脚踹……那只手始终纹丝不动,绝了!
  当我累到不得不放弃之后,尊敬的主教大人告诉我,与他同一阶的“优选者”,他空手一次能对付五个。
  如果拿上趁手的武器,他甚至能对付十个!
  太可怕了!幸好他是站在我这边的。
  毕竟“守秘人”可不是擅长战斗的那种圣痕。
  说到战斗,那就不能不提塞茵女士,她也是一位行家里手。
  塞茵·提菲珂是这位女士的全名,按照她自己的说法,一位战斗修女。
  我无意暴露这位女士的秘密,但她说我可以把关于她的内容写进信里。
  每当未到饭点,而我又肚子饿的时候,我会偷偷跑去厨房,看有没有什么能填填肚子。
  有一次,我看到厨娘珍妮在案板上和面,打算烤制面包。
  无意冒犯,但她的胳膊是整座庄园里最粗的,连园丁和马夫都比不上她。
  她说这是做饭做出来的,我觉得也是。谁能想到,揉面团这种活儿看似不起眼,可实际上能把人累得浑身酸疼呢?
  也许您真的应该给她涨涨月钱。
  跑题了,言归正传。
  塞茵女士的胳膊,跟厨娘珍妮的胳膊比起来,还要粗上一圈。
  当然,身为一名贵族,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跟一位女士动手动脚。
  塞茵女士会的,显然比厨娘珍妮更厉害。
  我的拳头打在戴蒙骑士硬邦邦的手掌上,还是挺疼的,塞茵女士用她挂在腰间的短杖轻轻一点,马上就恢复了。
  当时短杖上可能还闪了一下光,但我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。
 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“圣光术”?
  慢着,圣光术?既然战斗修女们侍奉圣心,难道不应该是“圣心术”吗?
  我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了。
  无论这一招叫什么,主教告诉我,它只能对受到伤害的同伴使用,而且无法驱除疾病。
 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,怪不得教会对瘟疫束手无策呢。
  总而言之,戴蒙骑士非常强大,塞茵女士应该也很强大,而且会使用圣术,而我们尊敬的卞福如主教就算不擅长战斗,也多半有些别的本事。有他们一路相伴,我相信您没必要过多担心我的安全问题。
  按照预定的行程,今晚我们将在港口休息一晚,明早搭船起航。大约在水上漂个一两天后,我们会在奇维塔亚港上岸,到那时,如果我还想给您寄信,您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收到了。
  这是我今生第一次出门,也是第一次出远门,但我认为,小小的柯西岛,绝不应该是我们波拿马家族仅有的家。
  好了,我想说的话基本上都在这封信里了,希望您不要过多记挂,我会照顾好自己的。
  啊!差点儿忘了,我还有一个“重大秘密”没说呢。
  那就是——
  卑劣的人渣!你们的死期已到!
  你们真的以为,用火烤软火漆,就真的能不知不觉窃取信中秘要?
  那些信件,全都是故意让你们放松警惕的裹糖毒药。
  你们在场所有人的身上,都已经被标上了追索的印记,你们可以试着清理,你们可以试着逃跑。但除非死去,印记将永远刻于你的躯壳!
  看,夜色笼罩的成群火把!听,四下奔行的绝望哀嚎!你们的后背将响起利箭的呼啸,咽喉间正横陈着死神的镰刀!
  下跪吧!忏悔吧!贵族的尊严不容践踏,教会的审判决不轻饶!
  教会的骑士们已将全镇紧紧包围,子爵的私兵们也早早静待今宵。
  拔出你们的利刃吧!看到底是鼠辈的武艺高强,还是我军士的战技高超!
  或许有谁认为自己罪不至死,也好。
  同行自古是冤家,用他们的血,用他们的命,来换取你逃出生天的方舟船票!
  或许,你们可以赌赌运气,试试教会的圣术到底是童叟无欺,抑或只是传言流谣。
  哈!终于知道害怕了吗?无需怀疑,你手中的信笺正在逐字逐句地书写自己。
  你们不是想知道圣恩的秘密吗?你们不是想弄清“守秘人”的威能吗?
  如你所见。
  每一词,每一字,都是汝曹当前的亲历身效。
  小心那个披斗篷的,他腰间的匕首见血封喉!
  还有那个一脸疤疮的,他自制的毒烟嗅之即倒!
  神兵即时天降,你们最好开始争分夺秒。
  祝尔等好自为之。
  查尔斯,敬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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